8848,地球的最高点珠穆朗玛峰的高度,也曾经是中国的电子商务之巅。但现在不是了,珠穆朗玛峰的高度是8844,中国电子商务的领军者也早已换成阿里巴巴、卓越、当当以及一大批后起之秀。
8848归于尘埃,但从1999年开始的那段历史在中国互联网中已经挥之不去。
10年了,当年意气风发的“老榕”(王峻涛)重新回顾那段历史,仍如发生在昨天。“失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:不坚持做B2C业务。”王峻涛说,投资人是这山望着那山高。
当年8848的很多人都去“那山”了,但王峻涛仍留在“这山”,在6688继续着他当年未竟的电子商务事业。
曾经辉煌
提到中国互联网,不能没有王峻涛的位置。
1997年11月2日,王峻涛以网名老榕在四通利方体育沙龙(现新浪网体育沙龙)发表的“1031:大连金州没有眼泪!”曾经引起全球中文互联网世界的强烈共鸣。
正是这些文章,让中国人记住了老榕,也为日后王峻涛进军互联网作了很好的铺垫。与其说王峻涛是一位互联网商人,更不如说他是一位学者、知识分子。
至今,王峻涛的办公室里仍摆着很多、很杂的书,而晚睡晚起,一杯家乡福建名茶,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习惯。
王峻涛回忆,1999年1月,他只身来到北京连邦,担任北京连邦电子商务事业部总经理。这个事业部成立6个月后独立成为北京珠穆朗玛电子商务网络服务有限公司(8848.net),注册资本为120万元人民币。连邦软件投资96万元持有80%的股权,另外20%股权由王峻涛个人投资。
不久,国际风险投资组合看中了“8848”。这个组合包括IDG、雅虎创始人之一杨致远、台湾趋势科技公司创始人张明正、华尔街金融投资家薛蛮子(也是亚信和UT Starcom的创始投资人)等。他们于1999年8月首先拿出100万美元从北京连邦手中购买一半的股权。两个月后,海外投资和北京连邦分别再拿出 100万美元和60万美元注入8848,融资后的结果是,外方在8848中占55.5%的股份,北京连邦占33.4%,个人投资者占11.1%。
1999年11月后,为顺利上市,北京连邦以900万美元现金的价格向外方投资者卖出150 万股8848的股权,从而使它在8848中的股权减持到28.16%,但仍保留了451万股股票期权,每股成本一美分。当时8848已经完成上市前的安排,融资市值已经接近5亿美元。
王峻涛回忆说,刚成立时8848只有16个人,100多万的注册资金,和当时8848已经名扬天下的状态,看起来挺不般配的,“不过那时我们心里是真踏实,觉得事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。”王峻涛说,事情发展得很快,公司很快进来了风险投资之后,开始名扬天下。
有了资金有了人,王峻涛开始猛抓B2C业务。到了2000年初,8848一个月的销售额已经突破千万大关,销售的商品也扩大到16大类、数万种。上网人数比2000年增长了几十倍后的2005年,AMAZON在收购JOYO的时候披露,JOYO 2004年的实际销售额也就1.8亿元人民币左右,可见,当时8848的销售能力是多么的惊人。
最重要的是,当时8848在网上销售中的份额,用“绝对垄断”来形容是一点不为过的。当时轰动全国的“72小时生存试验”,8848的购物袋连续几天出现在CCTV2的黄金时间,8848从此作为唯一真的可以通过在线支付买到东西的网站闻名全国。
创新公司1999年在中国第一家推出MP3随身听RIO。8848按照地面渠道的平等条件申请代理成功,半年后,创新公司宣布,8848是它的所有RIO代理商中的销售冠军,销售额超过第二名一倍!这可能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有商品在完全平等的条件下,网上销售超过了网下。王峻涛说:“虽然这个事情当时被淹没在关于8848排山倒海般的报道之中,我却对它记忆最深刻。”
失败的真正原因
这几天跟CBN记者在一起回顾电子商务十年的历程时,王峻涛给记者发过来一个链接,那是1999年5月22日王峻涛在8848网站开通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。
当时,他提出了电子商务“三座大山”的说法。一是当时中国网民只有400万人,决定了电子商务商业机会有限;二是配送的难题;三是最大的困难就是网上支付难题以及远距离购买的信任危机。
而在电子商务迅猛发展了十年之后,这“三座大山”已经远去。
但是,这并不是8848失败的真正原因。王峻涛说,这些困难后来很多企业都克服了,像阿里巴巴、当当、卓越,而8848却失败了。
“今天来看8848失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,也很明确。”王峻涛说,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投资人对8848的核心业务没有坚持下去,他们去做别的了。
2000年左右,8848获得大额融资后一直在准备上市,并且曾经离上市只有一步之遥。但互联网泡沫不期而至。当时的投资者既不想流血上市,也不能继续等待纳斯达克的回暖。
不甘心的投资者请来了华尔街分析师,要将8848包装成一个“明星”,从而能以一个较高的价格上市。分析师们不负众望,终于为资本找到想象中的一根救命稻草——B2B。
因为在当时的纳斯达克,亚马逊的股价步步下挫,分析师们认为它所代表的B2C模式已经被大多数投资者所抛弃。相反,当时逆市出尽风头的是Commerce One、Ariba这样代表B2B模式的电子商务解决方案提供商,尽管这两个公司早已不知所终。
分析师们认为,要想获得一个较高的IPO价格,就必须迎合华尔街投资者的口味,将8848包装成B2B的模式。
8848的确有B2B业务,但很小。8848于 2000年3月才开始针对B2B市场进行调研,5月进行系统开发,直到10月才开发出自己的Market Place交易系统,这套系统的正式发布时间是2000年年底。此时,8848在B2C领域里已经成为了绝对的王者。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在2000年年底的调查显示,有接近70%的人表示他们上网买东西的首选网站是8848。
因此,王峻涛不得不告诉那些投资者请来的华尔街分析师:8848除了B2B之外,还有一块B2C,而且是非常大的一块。分析师们不高兴了,因为华尔街最不喜欢概念混淆。
“8848到底是B2B还是B2C?”他们这样质问王峻涛。8848的投资者都很清楚8848的主营业务是B2C,但此时急于将8848上市套现的他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,要不惜一切代价为8848打造B2B的概念。
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,一向很“听话”、很“合作”的王峻涛竟然在这个问题上寸步不让。在他看来,B2C是8848的核心竞争力所在,“在中国,要是电子商务有一项业务会率先成功的话,它就是B2C,而8848是B2C毫无疑问的第一。”
几番商谈无果后,双方决定采用折中的方法:8848将B2C业务拆分出来,只留下刚发布的Market Place和ASP业务,单独以B2B的概念上市;分拆出来的B2C业务由王峻涛另找投资人买下,自己经营,这就是后来的MY8848。
从此,王峻涛退出了8848的舞台,8848也由此走向了崩溃。
王峻涛认为,没有按照企业创业时拥有的核心优势发展下去,而是“跟着外面的流行转,反而将8848原有的资源消耗光了”,到最后失去了核心优势,甚至跟投资人都说不清。
正因如此,2000年后的8848成了“说起来谁都听说过,问起来谁都不知道在干什么”的企业。
“我一直反对2000年8848运营的e-Marketplace,8848的核心是B2C 业务,去做电子商务服务等于公司完全要转向,过去的核心优势和地面优势就几乎用不上了。”王峻涛说起当年的8848还是会充满遗憾,“8848应该把有限的资源放在坚持和扩大B2C业务上。”这种不当发展使8848在2001年一分为二,一半继续干B2C,一半从事其他新业务。
而后来王峻涛不看好的e-Marketplace业务也无疾而终,8848彻底不复存在。